今年6月，中国聚氨酯生产商-佳化化学宣布投资2000万美元，在墨西哥建设一个新的工厂；7月，欣旺达子公司欣旺达动力通过其下属子公司匈牙利欣旺达，以自有及自筹资金在匈牙利投资建设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工厂一期项目；9月，天合光能宣布，将在美国得克萨斯州维尔默建造一座超过100万平方英尺的太阳能光伏制造厂……
从汽车制造、风电劳动密集型产业到光伏新能源行业，从东南亚、拉美到欧美，中国企业出海开始密集在海外建厂。
一、中企出海建厂，降本增效
1.东南亚，更低的劳动力成本
中国在处于劳动力红利的黄金时期，吸引了大量的外来企业建厂。然而近几年，中国制造业成本逐渐升高，从2009年到2014年，中国的最低工资几乎翻了一番（960元涨到1820元）。根据Statisata的数据，2020年，中国制造业的劳动力成本（每小时6.5USD)约是越南（每小时2.99USD）的2倍多。
（数据来源：Statisata）
面对增长的劳动力成本，外国及本土企业都开始了制造业外迁之旅，许多企业开始把工厂搬到东南亚、印度和墨西哥等地区。
例如自2000年代初以来，尤其是鞋类品牌开始陆续迁出中国。截至2006年，耐克生产了29%的越南鞋，中国为31%。而到了2017年，越南占耐克制造业的近50%。
根据规划和投资部的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9月，中国对越南的外国直接投资总额就已经高达17亿美元，在同期对越投资的103个国家和地区中仅次于新加坡、日本和韩国，排名第四。 在越南上市建厂的中国企业高达200家。
在新能源领域，今年5月，比亚迪与当地相关部门探讨在越南投资建厂相关事宜，计划投资超过2.5亿美元。天合光能目前已经是越南最大的太阳能电池板制造商之一，在越南拥有两家工厂。在家具领域，中国家具企业顾家家居、恒林椅业等都在越南开设了工厂。电子行业中的富士康、立讯精密、温斯顿、和硕、歌尔等，都对外宣布计划在越南投资建厂。
2.中转站，政策扶持
很多在海外建厂投资的中国企业，在选择出海地时，会多方考虑其性价比。很多时候中企会将这个国家作为一个中转站，利用该地的地理优势和政策扶持，去开拓更广阔的海外市场。
墨西哥凭借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政策成为中企出海美国的第一站。
受中美贸易战的影响，中企直接进入美国市场风险和难度逐渐增大。而墨西哥与美国、加拿大签订的《美墨加三国协议》（USMCA）可以降低甚至取消产品从墨西哥到美国的关税。
作为非典型出海建厂地，匈牙利吸引了大量中国电动汽车电池制造商：去年8月，宁德时代宣布投资73.4亿欧元在匈牙利建厂；今年7月，欣旺达宣布计划在匈牙利建设动力电池工厂……
匈牙利处于欧洲的中心位置，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同时匈牙利拥有120年的汽车制造产业历史和700多家汽车和零部件制造商，另外匈牙利政府对于汽车行业有更多的政策扶持。
例如：去年，匈牙利向中国电动汽车公司蔚来汽车提供了一笔现金补助，用于支付工厂投资的30%。今年6月，比亚迪在匈牙利投入约100亿福林的资金，而匈牙利政府为其提供了10%的资金（10亿匈牙利福林），用于“增强匈牙利在欧洲电动汽车转型中的作用，加强匈牙利在这一经济进程中的主导作用，为匈牙利的就业保障做出贡献，并帮助匈牙利在未来最重要的行业吸引新产能。”
（图源：Unsplash）
同时，共建“一带一路”，也是吸引着中企出海的其中一个原因。共建“一带一路”，为中国企业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好时机，使中国企业能够更为便利地将自己的品牌、产品和服务推向全球市场。
据国务院新闻办公室10月10日发布的《共建“一带一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大实践》白皮书，2022年，中国与共建国家进出口总额近2.9万亿美元，占同期中国外贸总值的45.4%，较2013年提高了6.2个百分点。
而据中汽协数据，今年1月至9月，中国汽车出口338.8万辆，同比增长60%。其中，“一带一路”国家已成为我国汽车出口的主要市场，出口数量占比近一半。
3.产能过剩，国内竞争激烈
以电池行业为例，国内的动力电池已出现供大于求的现象，而国外需求缺口大。这使得出海建厂从一种选择变成常态。
据中国汽车动力电池产业创新联盟数据显示，2022年我国动力电池产量达545.9GWh，同比增长148.5%。但同年，我国动力电池装车量仅为294.6GWh，同比增长90.7%，供大于求。
而根据SNE Research预测的数据，到2023年，欧洲电动车电池需求量将达406GWh，预计供应量为335GWh，缺口近四分之一。根据mordorintelligence的数据，在北美地区，电池市场份额主要是由外来企业占据（比亚迪、宁德时代、松下……）
（图源：mordorintelligence）
国内没更大的市场，那就出海寻机。今年，国内两大锂电巨头——亿纬锂能、国轩高科先后传出赴美建厂。韩国三大电池巨头LG新能源、SKI、三星SDI，也早在去年落地美国办厂。
除了电池行业外，在美建厂的出海企业也不在少数。PayInOne在《全球创业沃土美国，中国创业者如何快速进入？》一文中提到为什么美国可以吸引到一大批出海企业：其零售市场规模庞大，2022年美国零售额价值超过7万亿美元，远超中国的2万亿美元；在移动消费领域，美国网民拥有强大的消费力，2021 年美国单次下载App的平均利润几乎是中国的7倍……
根据去年8月美国总统拜登签署生效的《通货膨胀削减法案》(“Inflation Reduction Act”)，在美建厂，可以规避反倾销高关税等相关问题，同时又可以节省供应链运输的时间和成本。据36氪6月的报道，Temu已启动海外仓建设，计划在美国东部和西部各建一个。而对于像梦百合家居，市场份额中美国占比高的企业来说，去美国建厂是保证企业持续运转，并进行全球扩张的重要一步。
二、出海建厂背后的合规隐患
出海建厂好处多 ，但是面临的挑战也不少，尤其是法律和合规风险。
1.市场准入
建厂首先要满足国际法和当地法律，而不同的市场有着不同的准入原则。以墨西哥为例：
禁止外国投资的行业及法律法规
根据墨西哥《墨西哥合众国宪法》和《外国投资法》规定，外资禁止投资准入的行业为：
（1）油气资源勘探开采所有权
（2）锂资源勘探开采所有权
（3）电力系统规划
（4）电力传输和配送
（5）核能发电
（6）放射性矿物
（7）电报
（8）无线电报
（9）邮政服务
（10）铸币及货币发行
（11）港口
（12）机场管制及监控等行业
允许外国人投资产业的股权限制
（1）最高可参与10%股份的：生产合作社。
（2）最高可参与25%股份的：国内航空运输、驻机场出租车公司及特种航空运输。
（3）最高可参与49%股份的：一般炸药、枪炮、弹药、氨及烟火的贸易和制造企业（但用于工业及采掘业取得和使用炸药以及用于上述活动的炸药混合物的制造不在此限）， 国内报纸印刷及发行公司，占有农、畜、林业用地公司的T类股，淡水、沿海及经济专属区捕鱼（不包括水产养殖业）企业，港口综合管理企业，为具有合法内陆航行权船只提供港口服务及具有内海与沿海航线的船务公司（不包括观光邮轮、疏浚开发及用于建筑、保护和港口业务的航运设备）船只，飞机与铁路设施用燃料及润滑油供应，广播电视。
外资参与下列任一种行业超过49%的股份，须经外交部外资委员会审议核准：内陆航行船只、拖船、渡船停靠港和下锚地的港口服务公司，外海船只作业的船务公司，公共机场特许经营公司，私立幼儿园、小学、中学、高中、高等教育和综合学校，法律服务公司，提供公共铁路运输服务。
在土地方面，墨西哥境内的各类土地除国家自然保护区、生态环境保护区、生态林区和其他国家规定保护的限制区域外，在符合法律和产权相关规定的前提下，均可面向外商和外资企业销售和租赁。
但根据墨西哥《外资法》的规定，对外资购买管制区内（边境线以内100公里及海岸线以内50公里）的土地做了特别规定：外商购买管制区内土地，应首先向墨西哥外交部提出申请，承诺出现纠纷时放弃母国保护，在取得墨西哥外交部同意后方可购买。外商购买管制区内非居住用地，不得直接以外国自然人身份或外资公司身份购买，须在墨西哥当地注册成立公司并以该公司名义购买，且应在购地后60个工作日内将购地合同和产权转移证明等文件上报墨西哥外交部备案。
2.劳工问题
中国企业在海外建厂，绕不开雇佣等问题，而遵守当地相关的劳动法成了企业合规之路中的重要一步。如果企业不了解当地的用工法规和习惯，很容易引发劳工纠纷、示威抗议或劳资关系紧张等一系列问题。
在纪录片《美国工厂》中，中国玻璃大王曹德旺在美国开设工厂，雇佣了大批的中国和美国当地员工。但是因为文化差异，美国员工和工厂之间爆发了一系列紧张的劳资关系。
美国工人在福耀工厂连续亏损的情况下，要求涨薪无果后便离开工厂。在2017年，美国工人，也因为工厂“家长制”的管理模式，例如“如果没有足够早地提前申请带薪假，会以旷工为由对工人进行纪律处分”；“公司让员工暴露在刺鼻的化学物质中，令他的双臂起疱，肺活量变小”等原因，面临着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United Automobile Workers)发起的激烈工会运动。
（图源：纪录片《美国工厂》）
在美国，对于劳动关系的法律规制主要由联邦（Federal）法规范和州（State）法规范两个层面组成；此外，某些县（County）、市（City）可能还有一些地方规章。同时，美国的工会制度也是让合规之路更加难走的障碍。在私营企业集体谈判制度方面，1935年，美国国会颁布了《国家劳资关系法案》，为除铁路和航空运输业以外的私营企业的雇员提供集体谈判制度，并禁止五类 “不平等做法”（unfair labor practices）：
(1) 干涉雇员集会活动；
(2) 雇主控制劳工组织；
(3) 因雇员参加工会活动而歧视该雇员；
(4) 因雇员举报不平等做法而报复雇员；
(5) 拒绝与雇员进行谈判。
截至2013年，大约有7%的私营企业雇员的劳动关系由集体谈判协议规制， 主要涉及行业包括交通、通信、食品加工、医疗、制造业、零售业、服务业、娱乐业、酒店管理业等，例如美国通用电气公司就存在国家级和州一级的工会组织，以代表不同地区工作的雇员的利益。
从这个层面来说，在美国合规雇佣的难度更大了。而PayInOne作为一站式全球雇佣和薪酬管理平台，产品及系统涵盖了各国的雇佣指南，包括法律法规、政策变动、劳工保障、投资政策、准入门槛等，保证企业用工符合雇佣标准和法律流程，协助企业保持对数据管理的把控，减轻意外事故影响，减少违规罚款及法律诉讼。
3.环境问题
对于大型工程施工类项目，在开发建设过程中容易对相关地区的环境造成影响。企业在海外建厂，需要遵守符合当地的环境保护法律和标准。如果违法相关的法律法规，项目可能面临着被暂停或关闭的风险。
今年，宁德时代宣布在匈牙利德布勒森建立工厂，遭到当地人的强力反对，“我们最基本的需求是清洁的水、清洁的空气和健康的土地，而不是电池。”根据Telex的调查数据显示，一半的匈牙利人认为应该彻底禁止新建电池工厂，因为这会危害环境。
（图源：Telex）
虽然匈牙利的环保法律近年发生较大变化，但根据《环境保护法案》，其规定了环境保护的基本原则：经济和社会活动对环境造成的影响必须达到最小，防止对环境造成污染和破坏；有效使用环境资源，减少垃圾产生，并力争循环使用自然资源和生产资料；在使用环境资源时应采用最先进技术，以有效减少对环境的影响。
同时，匈牙利还对与环境有关的土地、水资源、空气、生态、有害物质等方面规定了环保标准，以及环境使用者必须遵守环保的基本原则。 当经济和社会活动对土地、水资源可能造成明显影响时，实施单位必须根据“环境管理和认证体系”规定向环保主管部门提出申请，获得环境使用许可证后，方可从事相关活动。
综上，出海建厂是中国企业的一个重要阶段，海外市场充满着机遇与挑战，只有合规，才能转危为机。如何保障出海方方面面都合规，是众多出海企业倍加留心的问题。
* 本篇内容皆参考于当地现有劳动相关法律法规，如当地政策修改还请按照实际政策实施